【专家论坛】多边主义内涵及中美欧合作

当前，关于国际秩序及其下步走向的激烈讨论方兴未艾，特别被那个超级大国肆意踩踏蹂躏四年后，多边主义现在仿佛变成了一棵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圣诞树，被赋予了形形色色的标签与内容。很显然，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厘清什么是真正的多边主义，或者说有利于全球和平稳定发展的多边主义有哪些核心要义？

一周前的4月22日，多国领导人举行了气变峰会，重申凝聚合力，共同应对全球气候变化挑战。这个日期当然会使我们大家回忆起，5年前175个国家集体签署的《巴黎协定》。《巴黎协定》的生命力，体现了各国克服超越种种差异、立足全人类根本利益、着眼未来所作的共同努力。生物多样，生命才能丰富多彩、绵延不绝；文化多样，文明才能交流互鉴、发展繁荣，这本身就是人类历史发展的规律。“和而不同”、“求同存异”是中国古代哲学流传至今的理念，我们只有坚守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超越意识形态、社会制度和文化历史等领域的不同和分歧，通过平等协商，友好合作，才能共同维护世界和平，共同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共同推动人类社会发展进步。这就是我认为多边主义内涵中首先所应具有的开放包容精神。

其次，真正的多边主义显然应以国际法为基础。国际法凝聚了人类追求理性与公平正义的共识和智慧，应当成为各国行事和全球治理的基本准则。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是二战结束以来世界保持总体和平的重要保障，应当得到坚决维护。联合国、世界贸易组织、世界卫生组织等多边机构要通过回应时代呼声，依据各国深入协商形成的最广泛共识进行改革优化，持续增强其权威性和有效性，以更好实现初衷、维护全人类所追求的和平发展利益。

第三，真正的多边主义应当尊重各国的独立自主。主权平等和不干涉他国内政，是联合国宪章确定的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国家无论大小，都是平等的，都是多样化世界的独特存在，不可或缺，不可替代，也都有依据自身经历探索各自发展路径的正当权利。我认为，当今世界不同地区出现的很多乱象、失序都是干涉主义带来的恶果，利比亚、叙利亚、伊拉克、阿富汗等国的局势动荡、民不聊生只是其中一部分，教训还不够血腥和深刻吗？

关于多边主义框架下，中欧美三方的合作前景，我有四点思考与各位分享：

第一，美国现政府强调要同前政府的撕裂和破坏性对外政策决裂，作为始终坚持多边主义的中国和欧盟而言，我们都表示了欢迎，同时也期盼和鼓励这种重返国际舞台的政策宣示能够在尊重联合国宪章等国际法和国际体系的行动中得到更多更具体的展现。

第二，中国和欧盟始终是维护多边主义的伙伴。作为1975年中欧在布鲁塞尔签订建交协定的见证人之一，我对45年来双方互利共赢的合作领域不断扩大、内涵不断深化深感欣慰，不但增进了双方人民的福祉，也促进了世界的繁荣发展。新冠肺炎疫情重创全球，2020年的中欧贸易逆势增长5.3％，中国成为欧盟最大贸易伙伴，双方如期完成中欧投资协定谈判，充分表明中欧相互需求与合作具有巨大韧性和潜力。

然而靓丽的成绩单和雄心勃勃的新目标却时常被严重干扰、甚至破坏。2019年欧盟发布了关于欧中关系的战略展望文件，将双方关系分解为合作伙伴、竞争对手和制度对头。我当时曾对欧盟的朋友表示，这种分解貌似精准，各归其类，实则危如累卵，难圆其说。所谓制度对头或体系对头的定位，否定中欧建交的战略内涵、特别是双方求同存异、携手推进世界多极化的初衷。我曾十余次直接参与中欧及中国与欧盟主要成员间的重要文件起草工作，包括今天在场的普罗迪、索拉纳先生和布雷戈拉特大使，我们一起努力使每份政策文件既能解决双方的紧迫关切，同时更要为互利合作奠定新基础、提供新能量、展示新前景，而从不是挑起争议激化分歧，更不是对合作刹车甚至倒退。

十分不幸，我个人的悲观忧虑得到了验证。看看欧方基于所谓“制度对头”定位，在政治、外交、经济、科技、人文等领域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和行动，特别是基于涉疆谎言和虚假信息作出的对华制裁，无不动摇和损坏双方信任和合作的根基。所以我认为，中欧关系要尽快归溯本源，要紧扣合作远大于竞争，共识远多于分歧的本质，增强双边关系的独立性与定力，通过扩大共同利益缩小分歧，聚焦合作，不反复，少折腾，防止来之不易的合作成果付诸东流，推进各自的发展进步，推动国际体系的变革和优化。

第三，我们对同美国的关系有期待，但不会一厢情愿。中方与美国新政府已有多轮接触和会晤，我们始终致力于同美方实现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同时坚定捍卫自身主权、安全、发展利益。中国不会认可这个世界上还有高人一等的国家，不会认为世界上的事只能一国或几个国家说了算，不会接受任何国家以势压人，更不会在强权面前低头妥协。美方如果愿意对话合作，就应当坚持相互尊重和平等相待。美方提到竞争，我们从不惧怕在公平公正基础上的竞争。美方如果执意对抗，这种情况在中国共产党成立百年的历程中多次发生，中国人民从无惧怕，而且打破了孤立封锁实现不断发展。

第四，中欧美应该也必须共同为全球和平发展作出贡献。作为世界主要力量，我们三方在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全球发展方面负有重要责任，在气候变化、绿色发展、伊核协议等国际和地区热点问题上有广泛共同利益，应该合作、能够合作的地方有很多，合作能够办成的大事也很多。

值得关注的是，无论是中欧、中美还是欧美关系，既有其独立存在的价值，也有相互关联的影响。三方应并行不悖发展双边关系，开放合作实现良性互动。拉帮结派，挑拨离间，针对和损害第三方，既非大国共处之道，也必将搬石自砸脚。我们应当坚持相互尊重、求同存异、合作共赢，秉持真正的多边主义精神，建立稳定均衡的大国关系框架，为处理国与国关系做出表率，致力于推进合作，而不是扩大分歧；努力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携手应对全球性挑战，为世界的和平稳定与发展作出应有贡献。